八、兌現承諾
「哥哥,為何你那麼勤於練武?」抱著書卷的孩童晃著雙腳,兩眼充斥好奇,專注看面前練習的少年。
那人聞言回頭瞅他,「那你為什麼喜歡讀書呢?我覺得那玩意兒無聊啊。」 孩童一聽氣的跳起來,聲音瞬間變得高亢:「那分明很有趣!能從書裡知曉許多事,令我非常開心!」 他莞爾一笑,湊上前刻意把孩童的頭髮弄亂,「我覺得習武有趣才喜歡,和你喜愛讀書相同。」孩童愣愣的把墨髮用整齊,方思忖兄長何時變得如此成熟--卻在眼角瞥到他幼稚的扮鬼臉。 他立刻追起逃跑的青年,兩人又是跑跑跳跳又是有說有笑,不難看出彼此感情的深厚。 直至疲憊,他倆不約而同的肆意躺在草地,孩童看向少年,眼神帶著笑意外還特別真摯,「哥哥,待我長大,國家安危交給你;我則輔佐皇上,讓國家走向繁榮的巔峰!」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,久到老闆不曉得是何時,似乎在戰爭前夕、又是平常日。當他白晝時努力回憶,往往畫面一片模糊。唯一清晰之際,便是於夢境之中。 然而最古怪的是,即便處於夢鄉,最後仍定格在幼年的他。春風徐徐吹拂過自己的臉頰,無論如何都想不起當年兄長的答覆。 或許兄長壓根沒回答?──他又怎會沒思考過,可他就是不信,那是能纏繞他三十餘年的承諾,要真是如此,為何他始終無法忘懷,偏偏要在夜裡循環的折騰自己? 老闆披頭散髮,許久未整理的儀容顯得他十分狼狽。佇立於掛「將進酒」一詩的牆壁前,他緩緩的、淺淺的吟詠── 「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,奔流到海不復回。/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,朝如青絲暮成雪。/人生得意須盡歡,莫使金樽空對月。/天生我材必有用,千金散盡還復來。 烹羊宰牛且為樂,會須一飲三百杯。/岑夫子,丹丘生,將進酒,君莫停。與君歌一曲,請君為我側耳聽。/鐘鼓饌玉不足貴,但願長醉不願醒。/古來聖賢皆寂寞,惟有飲者留其名。/陳王昔時宴平樂,鬥酒十千恣讙謔。/主人何為言少錢,徑須沽取對君酌。 五花馬,千金裘,呼兒將出換美酒,與爾同銷萬古愁。」 一生跌跌撞撞至今,老闆試著像李白一般瀟灑,喝杯酒愁便憑空消失。但總有那幾份愁無法輕易抹去,現況國家岌岌可危,他手無縛雞之力,無法偕同兄長守護家鄉甚至國家。 愧疚、無奈、失望,各種負面情緒幾乎要淹沒他,這也是他不願逃難,堅持守在將進酒館的原因。 近來烽火已燒至汴臨,全城僅剩軍隊以及少數無法逃亡的居民,還有不願離開的他。 一身老骨頭,畢生所學全是墨水,在皇宮裡沒有一席之地,又有何用?如今他唯一能做的是守在這間用心血累積的酒館,不論生死片刻不離。 這是他對承諾的彌補,也是身為酒館老闆的守護方式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