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、是故鄉亦非故鄉
或許是已臨午時,酒館不斷有湧進的人潮,維克多為此大開眼界。杯中的酒味緩緩的瀰漫在人聲鼎沸之中,他看著小張忙碌的背影,心中嘆道:「這酒館之所以能如此熱絡,不僅因為老闆待人不錯,這小二的認真也幫不少忙啊。」 老闆的臉頰泛紅,兩人伴著四周的吵雜聲不知不覺已喝下一杯又一杯,維克多的視線略微模糊,想必是酒醺的讓他難以集中精神。 維克多試著讓自己清醒些,向周遭環視一圈,扭頭才發現身後的牆上掛一幅寫著「將進酒」一詩內容的紙張。 老闆注意到他的目光,「如何?李太白寫的詩總是特別的有意思,綜觀從古至今以來的詩人,我還是最喜歡他!」 「李太白麼……?」維克多努力甩開睡意,「我個人倒是挺喜歡王摩詰以及陶元亮的詩。」 「哦!」老闆的眼神瞬間亮起來,「沒想到你一位外國人,對我們中國詩詞略有研究?」 「這是當然的,」他看著將進酒許久,好半晌才又繼續道:「談起酒,這讓我想起陶元亮的一首飲酒詩。」 維克多清一清嗓子,「秋菊有佳色,裛露掇其英。泛此忘憂物,遠我遺世情。一觴雖獨進,杯盡壺自傾。」正想停頓稍作休息,老闆抓好機會接續吟詠:「日入群動息,歸鳥趨林鳴。嘯傲東軒下,聊復得此生。」 「老闆也知道這首詩呀?」維克多喝幾口酒來潤喉,頓覺精神都振奮起來。 「當然!」老闆很是得意的答覆,「不過,這讓我起了困惑,小皮你是為何從故鄉來此地?」 他頓了會兒,整理好思緒才緩緩開口:「祖國一直處於混亂,算是為了尋找平安之地前來,起初十分不習慣,還和當地人起了誤會。」 維克多無奈的莞爾,「現在想起有些好笑,之後一看就喜歡上此國文學,苦讀好久才有今天。」 老闆靜靜的聽著,不同方才的神情,現在倒是添上幾分憂愁,維克多發現後先是略感錯愕,而後站起身子,輕咳兩聲,道:「君自故鄉來,應知故鄉事。來日綺窗前,寒梅著花未?」 「這是王摩詰詩人的詩,我已融入這裡的生活,對於家鄉不太眷戀,那麼老闆,你呢?」說完後他坐下,此刻換他成為聆聽者。 「我麼?」老闆鮮少的苦笑,「我的家鄉不是汴臨,但也算是。」拿起酒杯又讓黃湯下肚,似是要依靠酒來緩解哀愁。 這句話引起維克多的好奇心,「為何這麼說?」 「家鄉因戰爭變得殘破不堪,我一把年紀,不記得家鄉的原樣,就連名字都想不太起來。」 老闆抹臉,抬起頭看著維克多,眉頭深鎖的另他印象深刻,「但若要不是戰爭,我也不會在這。」 維克多想繼續追問,老闆卻是起身打斷他的思想,「故鄉有沒有開梅花之於此刻不再重要,僅要知道汴臨冷的梅花四處綻放,便已足夠。」 「嘖嘖,我先去忙啦,看小張亂成那副德性實在是,唉。」老闆拍一拍衣袖不給維克多說話的機會,轉身呼喊小張你搞什麼,漸漸的離開他的視線。 他越過人頭看向窗外的景色,幾棵梅花樹矗立著,儘管冷風吹拂試圖摧毀,依然屹立不搖。 花瓣上的積雪掉落,維克多勾起嘴角,把酒喝的一乾二淨。 待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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